2016年7月10日
by 陈慧文
如果我们这些中年小提琴教师回忆自己的学琴历程，都有一样的感受：那就是拉了太多太多的练习曲。一本本的教材顺序基本是：霍曼127首、H.E.开塞36首、KREUTZER克莱采尔42首、Fr.Fiorillo菲奥里洛36首、F.Mazas马扎斯30首、 Rode罗德24首、Dont顿特24首、Paganini帕格尼尼24首。如果不是每天认真地拉两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而且每周按时上课的话，学到一半也就无法往下进行而中途放弃了。如果从5岁起，从霍曼开始，练到帕格尼尼，如果完全符合作者要求，每课不拉地学习，那么还没等到学大型协奏曲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面颊已经长满了胡须，没有机会去考好的乐团了。当然，那个时候比现在的业余时间还是多多了。
现在中国大陆的广大琴童，由于当今教育体制的原因，又都在面临着新的难题。学生们每天除了要完成学校老师留下的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外，还要参加五花八门必须参加的课外班。从放学回家，到晚上八九点钟才放下手里的作业，剩下练琴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这样看来，如果用传统的教学方法来教现在的学生，从时间上来讲，那肯定不行。仅以北京的小提琴考级来观察，每年一至三级的考生有两三千人，四、五、六级报名人数就剩一二百人，七级八级就十几个人，九级经常缺席没人。看来，小提琴教学的教材必须要根据时代变化的特点进行一番新的改革。这是历史的必然，否则，再像前些年那样，国际小提琴比赛获奖前几名总是华人包揽的现象将会一去不复返。但是究竟有没有一个能让学生练琴提高效率，即简捷又有效的系统教学法呢？这成为了一位身在南太平洋彼岸的八旬老人张世祥教授辗转反侧，日夜思考的问题。
我也问过我的学生：“你觉得怎样练琴效果最好？”学生回答：“跟着老师练的时候效果最好！”那就是说，在家练琴，拉错了自己听不出来，练得遍数越多，重复错误就越多，错误的动作和发音在自己大脑里形成的错误印象就越深。来上课时纠正了错误，回去后还要用超过做错误动作的时间来巩固正确的动作和发音，这样一来二去浪费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宝贵的练琴时间。每天老师陪练不现实，能否利用现代多媒体技术把正确的示范录成视频资料发给学生在家跟着视频练呢，这不是等于家里有陪练了吗?！最起码家长能听得出哪里不对劲，能帮助提醒一下。于是我开始尝试视频教学的实验，花了两万多元购置了摄像机、电脑、麦克风，还购买了正版软件Premiere。几经折腾之后我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要录一套教材，这点投资简直是凤毛麟角，必须有财力和大量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积累才行。制作这样的教材，先一遍一遍地录好，还得编辑，这比录像还费时间，掐头去尾后还要分成一个个的段落，适合分段练习。之后，还得做成或录成几种速度的片段，因为初练不可能跟原速，先跟慢速的，再跟稍接近原速的，带节拍器的，带伴奏的......最后还要把做好的视频转换格式，压成mp4以便于传播储存和播放。如果几百首孩子们要学的曲目这样做，要用多少时间，大家可想而知。高难度的曲目还要请大师级的演奏家来帮忙，虽然哥们不错，也总不能白搭路费食宿吧，总的算起来不亚于拍一部电视片。
然而，张教授把这件事做成了，他用了十几年的心血搞成功了。我们称为“张氏小提琴教学法”，这个教学法解决了学生在家练琴的陪练问题。这也可以看做是初学走路的拐杖，学生可由慢渐快地分段练习。学生刚拿起琴，脑子最清醒的时候先练难点乐段，最后练带钢琴伴奏的，视频上有滚动的乐谱，不用再找纸谱，直接看着拉就可以了。这样练琴少走弯路，从而节省了练琴时间，提高了练琴的效率。现在的启蒙教学越来越趋于低龄化，给学龄前儿童上课，如果像给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大学生上课那样，先讲解剖学，拉琴的骨骼运动规律及力度变化与力学关系等等，绝对会把学生和家长彻底搞晕，但小孩子都有他天生的本能，那就是模仿，他们在上小学前还不懂得语法，拼音、造句的时候就能说很多话，并能和大人和小伙伴很好的交流，靠的就是模仿，练琴对着视频模仿就相当于跟着顶级的大师模仿，等于把大师请回了家。
我第一次见到张教授的时候是2014年，在宁波的一个小宾馆里。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当我见到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迈着略带蹒跚的步履向我走来的时候，心中除激动之外似乎涌出一丝酸楚，自问:我们这些中青年教师干嘛去了?竟让这样一个耄耋老人还在为小提琴教育事业日夜操劳，而我们又为子孙后代做了什么?！张教授虽然已是80岁的高龄，却仍然在亲自教授学生。他培养了多少获国际大奖的学生不在此赘述，他还抽空余时间做视频教材，把他的《初学小提琴100天》、《小提琴教学曲集》和很多中国乐曲已经做成了视频，到那年为止已经做了5251个文件，压缩成MP4后共104GB。除了制作教材之外，因为他是名人，社会活动还很多，世界各地到处跑。他还要带着学生，乘着飞机在国际间推广宣传视频教学的好处，这确实很伟大，作为一个曾经干过电视工作的我才有这种体会，实在感到十分惭愧。张世祥教授永远是我们青年教师学习的榜样，他的“张氏教法”教材是现代小提琴教学教材的经典之作。
2016年9月6日于北京